一张五角纸币值29万元？高价回收钱币背后的“连环套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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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日报客户端 | 记者 李松林

近日，有市民表示，在短视频平台上，有人“高价回收”纸币、硬币以及粮票等。在主播口中，一些年份的硬币竟高达数万元一枚。这是真是假？记者调查发现，“高价回收”大多名不副实，有人以此为噱头来兜售所谓价格表、推广手机游戏。

乱象

线上报价万元 线下论斤回收

“大家好，看看你们家有没有这个五分的硬币、梅花五角、两分的、菊花一角的。如果有，可以看看我们要收的是哪个年份、哪个版别的，我们上门收货。”一则短视频中，主播正在介绍收售分币的价格。从他出示的样板中可以看到，1986年5分硬币一枚14000元，1961年2分硬币一枚13000元，一枚梅花五角硬币12000元……

类似“高价回收”的主播，在短视频平台不少。“咱们现在开始一一报价。1984年5分硬币，一枚5.5万元；1976年的5分硬币，一枚1万；1985年2分，1.5万一枚。粮票收全国粮票。”某账号的主播在直播间如此说。而另外一名主播则更“大方”，称只要符合3点要求的五角纸币，一张29万元。“免费上门回收，在上门回收前，先给你打10%的定金。你要有这张五角，我先付给你2.9万元，工作人员上门后再把尾款给你结清。”

记者发现，在短视频平台上，动辄宣称分币回收价为数万元的主播不少。他们大多以“××收藏”“××钱币”等为账号关键词，在发布的某则短视频或直播间中来宣传“全国上门”回收钱币。

线上动辄“高价”收购，线下情况如何？北三环马甸桥附近一邮币卡市场，有不少从事钱币收藏和回收的商家。在这里，分币往往是“论斤收”。

有商家介绍说，分币或纸币的回收价格，主要看年份和版别，价格不会太高。网络上的所谓“高价回收”，其实是极少个别年份的，当年可能没有流通的钱币，才有可能有那个价。“咋说呢，分币有很多是年份混一起的，我们现在就是论斤收。”该名商家说，目前价格是一斤70元左右；论个卖的话，基本是一毛钱到两毛钱一个。“他说的是极个别年份才有可能。你想想，肯定也没那么值钱，咱们也往外卖啊。再一个，他们其实也是博眼球，为了增加点击率。”

实测

想要出售硬币 需先买“价目表”

所谓“高价回收”或是噱头，但若真想给这些主播出售钱币，该如何交易呢？调查发现，鉴定也好、回收也罢，都需购买一份所谓的“价目表”。而一旦交完钱，往往多日都不见动静，被网友质疑疑似以此牟利。

“有多少人家里的硬币是按斤卖的，如果是的话，你就亏大了。”某自称从事钱币收藏多年的主播建议观众，拿出家里的硬币看看年份和特征，等待他们“上门回收”。而当有观众询问如何联系时，她才说需先购买一份钱币价格表，而后通过私信功能，直接发给她地址。“抢到价格表才能给我发上门地址，没有抢到价格表就不行。”

多个“回收”“收藏”账号的主播，都是类似说辞。另一个收藏类账号主播称，工作人员在全国各地从事钱币鉴定和回收业务，上门回收不用用户承担交通费和鉴定费。然而，上门鉴定回收是有“门槛”的——需要抢购价格表。“因为平台不允许我们私下交易，所以需要先购买价格表，而后平台实时把订单推送过来，我们根据订单信息联系你。”直播中，这名主播不断鼓动大家，“要上门鉴定的，就要拿出点诚意来。”

而多个账号主播所称的“价目表”，名字大同小异。有的名为《2022年最新硬币纸币回收价格》，有的则是《纸币硬币价格表》、《硬币价格表大全》。这些价格表定价大多都是20元左右一份，有的价格表已有973人购买，有的则有近500人购买。

记者付费20元购买一份价格表发现，内容是几分钟的一个视频和钱币年份对应价格表。按照主播的指引，记者付款后私信留下了具体地址，然而时过多日，私信并无任何反应。在该回收价格表的网友评论中，也有更早购买的网友留言称“骗子，地址留了，怎么没联系”“早就买了价格表，就是不联系，全是骗人”“我地址电话都报完了，什么时候能联系我”……

套路

诱导下载游戏 暗藏各种广告

在钱币回收直播中以“平台不许私下交易”为由，兜售所谓“价格表”，或是“高价回收”的套路之一。更有甚者，在直播中不断植入游戏广告，诱导观众下载手机游戏“赚钱”。

在某短视频平台，一名拥有180万粉丝的主播，此前发布的数百条视频都是生活类短视频。近段时间以来，却不断直播讲解着钱币回收的相关知识。

晚上10点多，该主播的直播间里最多有300人同时在线。“1985年2分硬币，一万五一枚；1953年1分纸币，双罗马数字的，90000元一张；有单罗马数字的，1000元……”这名主播语速极快，显得十分专业懂行。他对不断进入直播间的人说，回收有几种方式：视频连麦现场回收、上门回收，以及发快递回收。

就在大家听得起劲时，他突然“转场”——“主播主播，我‘养猪’赚了500元到账了。是的，兄弟们，现在养猪可以赚钱了啊。”随后，该名主播就开始介绍起了直播页面的手机养猪游戏。他说，自己“养”了10头猪，30分钟挣了200多元。“只要你养够20分钟时间，你就能挣到150元，秒提现秒到账的。不让你投资，不让你花钱买饲料，不消耗你的流量。”主播还展示页面说，自己直播间的用户下载“养猪”后，有赚500元的，有赚3000元的，还有赚到10000元的。“点击直播间下方的黄色铃铛就能下载安装到手机上。”

这样名为讲解钱币收藏，却频繁诱导下载游戏的不少。另一位有2万粉丝、号称从事钱币收藏15年的主播，同样在讲解中频繁“夹带私货”。“大家点击屏幕下方有一个小铃铛，看到没？点击‘成语大状元’下载安装后，连续玩够一个小时，就能领取官方奖励500元。”

在钱币回收收藏的直播间，多位主播每两三分钟就重复一次游戏广告，仿佛这是手机游戏推广直播间。记者下载一款主播推荐的“养猪”游戏发现，安装后需授权微信登录，试玩过程中，点击页面多个道具都可能弹出内嵌的多种类型广告，并提示领取福利，退出广告也颇为费劲。而玩游戏几分钟所得的43元红包，在提现时却有一行小字“您所得红包的1%可以全部提现”。而要提升“产能”，则要多看广告、多邀好友等。

提醒

谨防回收“连环套”

“所谓‘高价回收’分币、粮票等，据我了解，可能是‘挂羊头卖狗肉’。他实际上主要是销售所谓‘价目表’，很少真正去回收。你要真有他指定的一些分币或粮票，往往介绍你参加拍卖会，还得交钱，有点‘连环套’的意思。”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说。

朱巍分析，一些主播打着“高价回收”噱头来销售价目表，实际是让消费者在产生错误认知的基础上去购买商品。按照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这属于欺诈，需“退一赔三”，不足500元的话需按照500元赔偿。而所推荐的游戏，基本是“用游戏作为载体来做广告发布，属于老套路了。”朱巍认为，这些游戏更容易让老年人陷入误区，需加强游戏的注册机制、提示机制、退出机制、以及拒绝模式、个人信息保护等。

朱巍认为，短视频平台往往没有办法分辨内容真假，但不是没有责任。按照《网络交易监督管理办法》规定，只要直播中有商品挂到“小黄车”，直播回放必须保存三年；同时，主播必须实名认证；此外，平台接到用户举报要及时处理，平时也要有自我巡查。“一旦直播涉及违规，可限流、暂停直播权限直至封号。”